唯余昙花香

  我要缓缓铺陈一段爱情,一段之于主人公刻骨铭心的爱情。……

唯余昙花香

  我要缓缓铺陈一段爱情,一段之于主人公刻骨铭心的爱情。

  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,记忆里只有玩耍是生活主部分。可细细回想,找到了曾经见证却又差点遗忘的一段往事。那是所不能理解的,如今穿过时间长廊,陈旧的铺开,才感触到那酸涩的感动。对,我要写别人的故事,现在感动到我的故事。

  那是住的还是老旧的职工宿舍楼,里面住的大多是年过五旬的退休职工。楼层不高,外壁爬满了生命顽强的爬山虎。盖住斑驳脱落的外墙。

  我和外婆住在二楼,楼下住着一对已过耄耋之年的老夫妻,花白的头发,深陷的皱纹。但他们却有着谦和的笑容,历经岁月沧桑年轮印刻的眼眸。

  年幼的我总爱在他们才有的花圃里玩耍,抓小虫,捕蝴蝶。

  因此说见证,这词一点都不过分。

  那天如往常一样去敲他们家的门。开门的是步伐蹒跚,手柱拐杖的老爷爷。看到我总是眯起眼,微笑地对我打招呼:“丫头今天来了,进来吧。”

  家中只有他们二人,是后来听说,他们的儿子逝于一场意外,老人一直相依相偎地彼此温暖的度过伤痛。

  我一蹦三跳的跑到老奶奶身边,童稚顽皮的对她打哈哈:“奶奶,我又来了。”奶奶听力不佳,见到是我却仍笑吟吟地点头。我做一个鬼脸,接着嬉笑地跑进花圃。

  老爷爷总呼颤巍巍的把老奶奶推到阳台边,晒晒午后的阳光。每次的回身总能见到他们宠溺的笑。我眨巴眨巴眼,看见老爷爷粗厚的掌心包着老奶奶纹路深刻的手。我歪歪头,回身去追逃掉的蝴蝶。

  现在才回想起,没太过用心打理的花圃中有一坛静默的昙花。虽然那时的自己,不明所以的把它视为杂草。但显然是人精心呵护过的。只有几片茎叶的昙花。

  每次都闹到日落西山,外婆唤我时才回家。对他们挥挥手,作告别。

  几天后的我,打算像往常一样去他们家却被外婆拦住,不让出门。我不理解的对着外婆大叫大闹。但她仍然不肯妥协。终于有一天中午,外婆有事离家了。想念他们家蝴蝶的我悄悄溜下了楼。我抬手敲了敲门,一分钟,两分钟,就当我快要失去耐心时,门才缓缓被打开,我露出愉悦的微笑,对向门后的老爷爷,但是感觉好像变了。仔细想想才醒悟,往日清澈充满温柔似日光的眼瞳变得浑浊不堪,失了生机。

  他独自缓慢步入房间。我疑惑地带上了门。环顾四周,没有看见老奶奶。

  我没心没肺的扑捉着花圃里的昆虫,却在回身时只看见老爷爷一个人落寞的身影,他坐在老奶奶一直静坐的摇椅上发呆。似是陷入了漫漫的回忆。

  我注意到只有绿色茎叶的昙花,长出了点点绿色花苞。

  夕阳落下,余晖点点隐没。我支起满身泥巴的身体,打算回家。我跑到老爷爷面前:“爷爷我走了哦。”他仍然不语,目光拉长的没有焦距。仿佛定格成了石雕。我绕过摇椅走到门口,踮脚打开大门,关门的瞬间,夕阳余晖倾巢而下,铺满了一地的金华。有什么东西晶莹滑落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我改了往常探访时间,去敲楼下的门。却发现门开着,我推门而入。惊讶的发现老爷爷仍坐在那里。我轻轻走到他身边,看见他安详闭目的侧脸。忽闻一股沁人的幽香。随着气味寻去。发现茎叶上的花苞只剩几根秃的枝干。一旁泥土上躺着卷皱了边的花瓣。它,开花了?

  我匆匆跑至老爷爷面前,想告诉他我的发现。可是不论我怎么叫他都依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势。我放弃了唤醒他的念头。却瞧见他手上捏着的黑白旧照片。那上面,老奶奶年轻的容颜,静静地对着镜头笑。温婉明丽。

  外婆在这时赶来带走了我,不明所以的我慌乱中抓住了那张照片。

  听街坊议论,楼下的老两口都双双去世了,老奶奶先走的,二日后的清晨,发现老爷爷停止了呼吸。

  我翻过手中的照片,颤抖的笔迹写到:“老伴,你爱的昙花终于开了。我可以放心的去陪你了。”自此,我知道了,那叫昙花。

  后来我悄悄去过他们家一次,因为无人办理后事,房间的格局也没动。我径直走到昙花前,拿出装在口袋里的照片,小心翼翼地放在凋零的花瓣上。

  曾经鲜活的园子如今只剩满目荒凉。人走了,但爱还在。我不知道他们的爱有多伟大,但是能相濡以沫到白发苍苍真的不是容易的事。他替她看了她爱的花开花败,终于追随着她的脚步离去。这是怎样的勇气。老人满目的忧伤我不懂,却能触及心灵最柔软的地方。

  爱情对于我来说是生涩难懂的词。它是形容词,名词,亦是动词。

  故人已故,如今,唯余缕缕昙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