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……
(一)
很久以前,比如元旦或大年初一,就打算写篇年终总结之类的东西。然而一拖再拖,始终没动笔。直至此刻,当时想写的似乎空白,欲展望又不知如何切入。
工作的话似乎还算顺利,期末考试平行班第二,未达理想却也理想,新人慢慢摸索缓缓进步或许要好些。评先进似乎评给先进去的人更为合理,所以,我对考不到第一并没有耿耿于怀多久。至于我的学生,应该是会心生遗憾的,至少他们曾信誓旦旦要考第一,也希望考了第一我评个先进然后他们集体不用做假期作业。当然,就算失利,我的假期作业也很简单,做每节书后面的练习题,选喜欢的做,都不喜欢就算了,我也不追究。他们不相信不喜欢可以不做,其实我是说真的。对于几个英语考得极差的,我特意打通电话,“假期不准做数学了,有空的话想办法背点单词,否则开学我跟你急”。
有朋友跟我开玩笑:“多年媳妇熬成婆,好不容易当了老师,你就不打算整一下学生,一解当年赶作业之气。”我不大喜欢那些因为要苦学而无暇戏耍的别人家的孩子,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成为他们中的一个,更不想做一位令人发中指的老师。一般地,父母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,老师说有奋斗就会有收获,老板说努力了就会给你加薪,老婆说只有忠诚才会有幸福。可等到事情差不多过去了,却发现过程和结果并非完全对等,二者绝非充要条件。为了一个也许虚妄的结果,就要付出一个艰辛不已的过程,这里的得失该怎么衡量?而假如一个人真的只问耕耘不问收获,那他一定是得道了。所以,一条路走到黑未免酸悲,年轻的时候,不管得意失意都得尽欢。
很多人应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老师当年的教诲:“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,只要努力……”,但到了如今,那昔日的前途就是当下的现在,那许诺的光明又在哪里呢?相信很多人还偶尔会念少年的日记,正如我们很多年后会翻看现在的说说, “今天十二岁的少年,四十年后再相聚,我们就会是教授医生工程师科学家文学家,是战斗在祖国各条战线上的栋梁。”
可当四十年已经过去,摆在眼前的现实是:五十人中,一人会自杀,两个患癌症。两个重度忧郁,两个意外死亡,五个在为温饱挣扎,三分之一觉得婚姻不美满。就是那最聪明最优秀的两个,真的成了医生工程师或商人,他们却说自己并没感到幸福。至于更多的人,不管这五十年里,是奋斗还是苟且,是忍耐还是抗争,最后的结局,照样是沿着所有人都走过的路:结婚、生育、工作、退休。回忆五十年的过程,整个人生只有浅浅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,小小的期待和偶尔的兴奋,然后是太多沉默的日子,每天一样的失望。而所有这些,就如过眼烟云,甚至连一点回忆都不曾留下。这条路走到最后,每个人各自带着一种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“懂”,转身离开,放佛从未来过。
(二)
因为今年我是第一次自己挣钱,所以决定拿出了一个月的工资意思一下,后来大大超出了预算。给父亲800打麻将,然后他又赢了1000多回来,这绝对是个奇迹,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十赌九输的;给了奶奶200,她一直推辞,说自己什么都不缺,拿钱也是搁着,但她还是笑得像个孩子,犹如小时候的我得到两角的毛票买一块米花糖的笑;然后,就是家中的那些熊孩子,我姐姐们的儿女,每人给了100,以堵他们的悠悠之口,因为四岁的小外甥女对我早已不满,坊间她这样说我“都说我舅舅参加工作了,可这么久都还没给过我小钱,还经常给我要东西吃。”对了,她叫杨姝婧,我取的名字;最后就是四处走亲戚的花费,二叔二婶,外公外婆,我小学的启蒙老师,高中数学老师等等一系列人,不再展开。唯一遗憾的是爷爷没能等到这一天,只能去他的坟上烧几张纸。
过年自然少不了大鱼大肉,这必须感谢党和国家,我们赶上了一个好时代,至少表面上是这样。小时候爷爷总要求我们节约粮食,也身体力行,哪怕一粒掉在地上的米饭都要捡来吃掉。他是遭遇过饥荒的人,我们无法理解他对粮食的珍惜,总觉得他古板。他喜欢讲这样一个故事:朱元璋当初化缘,又饥又渴,在一农户家吃了一顿蒸山芋,觉得香极了;他做了皇帝后,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,一天,忽然想起还是那顿蒸山芋最好吃,于是让御膳房做了,不好吃;另外找了很多民间的厨师做,他都不能吃出当年那样的美味。为此,他怪罪厨师,杀了很多人。小时候不太能理解,只想到朱元璋残暴。而今,却发现这样的“残暴“天天都在发生,我们被别人这样残暴着,同时也这样残暴着别人,比如我就觉得母亲现在做的饭没有给我小时候做得香了,而且,偶尔我还会把这样的结果错误地归给母亲。
也是过了许久才明白,是我自己放大了怀旧的美好感觉,走过了“此情此景”而将当初的“此情”生硬地放到了如今的“彼景”中加以对比,混淆了变和不变的逻辑关系。人人都有怀旧情怀,小到微不足道的日用品、穿过的衣物、吃过的东西;大到情深义重的老友、渐行渐远的家园故土。很多时候的怀旧,是放大了美好,忘却了当时的不愉。当然,所有折叠,一代一代人都早就知道了,只是依然装着不知道。所有的过来人,都面对这眼下不可回避的现实,却依然会告诉尚未过来的后代们,重复自己当年那个虚幻的理想,看着他们在看不见结局的过程中煎熬。
年夜饭我参与下厨,一开始是我给母亲打下手,后来觉得摘菜洗菜什么的没有技术含量,索性让母亲闪开我来掌勺,但是她还是给我打下手,因为我对自家的厨房已是那样的陌生。尽管我对我的厨艺很有信心,还是把鸡丁炒老了,家人却一直夸赞。和父亲举杯的时候,我才发现他的手因为长期劳作已经洗不干净,其实我早些年就应该发现的,而我这双写粉笔字还嫌脏的细腻之手变得有些颤抖,我知道不是酒精的作用。“前三十年看父敬子,后三十年看子敬父”,我究竟能为父亲做点什么?
(三)
年后有一场小聚,和那群“畜生党”。“死牛”收敛了许多,进了法院后开始装逼起来,加之又在谈恋爱,已不似当年模样。但他依旧豪爽,吃东西仍然争着买单,我们也依旧保持一贯的良好作风,不与他争抢。而老狗,则始终蛋疼二逼着,多次求偶无果,于是找借口说是学校无好货。时值毕业,也一直想在“婚姻状况”一栏填“丧偶”。不过他考上了重大的研究生,这是我不好接受的事实,太坑爹了。以前我准备考研的时候就在想,要是我这种人都能考上的话,研究生就太水了。后来我临阵当了逃兵,总觉有些遗憾,不过现在不遗憾了,“老狗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,研究生真的不过如此啊。
闲聊之间得知“小羊”当年的绯闻对象,也是我高中的一挚友与新欢分了,2011年的那次聚会她和那男的喝交杯酒还说什么一辈子不离不弃来着。而这两年,我也时常在她空间看到一些照片,都是二人各处旅游所拍,配上她隔三差五就发表的暧昧说说,我已经相信她肯定就这样幸福下去了,不曾想她们的爱情也会遭逢变数。
同样悲剧的还有我的一大学室友,他女友比他小一级,今年大四在读。他女友是因为仰慕他才和他在一起的,可以说是反追,对他百依百顺各种迁就。然后他大三就顺应潮流搬出去与女友同居了,从那以后他如同消失了一般,很少回寝室,很少去上课。直到他遭遇车祸我们才重新见到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脸,那段时候他女友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,恨不得一口一口用舌头递给他东西吃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,他完好如初,保住了那张天生就和毁容没什么两样的脸。毕业后他为找工作四处奔波,女友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,各种安慰各种打气。工作后他一有空就回学校看女友,常常一日千年只为一日。然而前几天传来消息,他们分了,那样彻底干脆,像是彼此从未好过。
我还有一同乡也是今年参加工作的,他和他女友高中就已经在一起了。那时他一个人租房子住,带女友回家是很自然的事。那时我们都还有些幼稚,他还曾经和我聊过他和女友缠绵时玩的高难度动作。原本他们是约好考同一所大学的,只是造化弄人未能如愿。他们异地谈了四年,感情一直很好。起初他父母不同意,嫌那女生瘦弱不好生养。他却坚毅决绝,不惜与家人翻脸,此生只爱那女的只娶那女的。后来他母亲因重病住院,那女的一周不离左右的照顾才让家人默认了这个媳妇。他们是我最看好的一对,简直就是现实版的“历经磨难,苦尽甘来”。前几天我又遇到他了,挽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。他和前女友分了,在我看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,却也只能接受了。听邻里说他们是因为工作不在一起而分的,他进了一家市里的银行,女友却只考了某偏远山区一特岗。
有首歌唱“一个人的美丽是认真,两个人能在一起是缘分”,时至今日,我已经对缘分失去了信心。情人节是和某同学一起过的,后来喝醉了还把她送回家了,她父母都在。上学期的某天她从重庆回来看过我一次,我请假陪了她一天,这是我工作期间唯一的一次请假,第二天她又回去了。从她考去重庆我们就注定不可能还有未来,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决定在那里工作,进的是很好的公司,而我暂时也无法远离故土。曾经我们在沿河的两岸嬉笑打骂过,那时的春卷和豆花粉很好吃,没有课桌前的正襟危坐,没有而后日子的徘徊迷茫,只是彼此举着筷子,咀嚼着懵懂的滋味。那时有一个共同奇怪的话题:我们的未来会怎样?理想能实现吗?若干年后,当我们再次相遇时,风霜已经爬上了脸颊,踩在两岸的石路,每一步都在怀旧,每一步都在向往,却再也回不到当初。
仿佛一转眼,时光飞逝如电,谁人又能陪我度过多少岁月?在某同学之后,我以为此生最爱的是黑神,自上次泪别昆明,我短暂性崩溃,这个假期她让我去找她,我犹豫不决最终未决。生命太短,没时间留给遗憾。若此处不是终点,我会微笑,一直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