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为得一人心从此白首不相离

  午后闲暇时光,同事们一起喝茶聊天,女子间的话题无非就是美容、服饰、恋爱、婚姻。最后一致枪口对准了日渐消瘦的我,探讨起我的减肥之道。我四两拨千斤,以一句我已经老了,转移了大伙那可谓毒死猫的……

只为得一人心从此白首不相离

  午后闲暇时光,同事们一起喝茶聊天,女子间的话题无非就是美容、服饰、恋爱、婚姻。最后一致枪口对准了日渐消瘦的我,探讨起我的减肥之道。我四两拨千斤,以一句我已经老了,转移了大伙那可谓毒死猫的好奇心。

  我已经老了。

  这是一句在《情人》里堪称经典的开头语,那是一段王小波钟爱无比的王道乾先生的译文,那是一段小资和伪小资们都倒背如流的文字:“我已经老了。有一天,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,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。他主动介绍自己,他对我说:我认识你,永远记得你。那时候,你还很年轻,人人都说你美,现在,我是特地来告诉你,对我来说,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,那时你是年轻女人,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,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。”

  始终觉得《情人》这部小说中最迷人的地方是:是一个曾经美丽的女人,款款述说她年轻时候烈焰熊熊、惊心动魄的爱情。字句之间,她满目疮痍的面孔时隐时现;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腰如蜂、肤如蜜的少女胴体,可凝视的目光却已千山踏遍、阅尽悲欢。

  一个女人就这样一下子,老了。

  张爱玲说:“八岁我要梳爱司头,十岁我要穿高跟鞋。”头发稀黄平胸无臀的小女孩是那么急切地盼望长大。那时她不知:岁月赠予的东西——窈窕的腰身、丰挺的双峰、乌润的头发——早晚有一天它会不动声色,一样样全收回去。

  女人在迈进奔三这阶段性的时间段后,就开始与地心引力进行着一场拔河赛,我知道,后者终将完胜,看着绳子被渐渐拉了过去,恐慌不已。最后,燕子变成鹌鹑,色泽诱人的水葡萄皱成金丝蜜枣。眼角那含苞待放的花朵来不及绽放就已裂出细纹。我虽然未曾仪态万方过,却也算眉眼清秀、皮光肉滑过。然而,这仅有的也进入了交还的倒计时。

  突然有些恐慌,在不久的将来,你深情款款俯瞰的时候看到一张松弛变形的面孔,脸肉向两边垮塌,你探手抚摸时,不再是光滑无滞的惬意,而是触摸索到像破棉纸一样没有弹性的皮囊。

  只是,对于我爱的你,就是像《约翰克利斯朵夫》里面所写的那样充满信心:

  “……老夫妻两人手握着手在花棚下面打盹……彼此手拉着手,渐渐熄灭下去的肉体中还有一阵暖气互相交流……这便是所谓白头偕老的景象。丈夫在太太身上连岁月的磨蚀都爱到家了。他们彼此说着:你眼睛旁边的,鼻子下面的那些小皱纹,我是认得的,看着它们一条条的刻下来的,我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来的。这些可怜的灰发一天天褪色了,和我的一起褪色了,并且一部分也是为了我!我的灵魂,因为你和我一起痛苦,一起衰老,所以我更爱你了!你的每一条皱纹,在我都是过去的一阙音乐。”

  若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离。亲爱的,等你老了,我要你为我背诵叶芝那首诗,“当你老了,睡思昏沉,炉火旁打盹……”